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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位于翁山水库源头入水口,三面环山,一面临库。老房子便座落于背山与面山狭长的山地。背山与面山很近,两山延伸入水库的地方几乎象情侣漫步时即将触碰紧拉的双手。在这将要交融的地方,布满了一棵棵参天古树。古树的旁枝尽力伸展,相互交织,形成一道靓丽的屏风,抵挡着肆虐的风。老乡说,这些树是“风水树”,因此,虽历经百年,仍苍翠茂盛。
这环山面库的狭长山地,便是我小时候的天堂。童年的记忆就象老房子前的一条小溪,虽然浅小,但终年流敞,延绵不断。我与伙伴在此玩泥巴、捉迷藏、钓小鱼、抓虾龟……在无忧无虑中消逝时光。记得那时的小溪可不象现在这么浅,溪水冲出的深潭可没腰胸。夏秋季节,我们就在潭中戏水,当然是躲着父母的。一般都是趁父母上山劳作时去,但有时背运,被父母发现,父母就拿着竹枝追打,我们便赤裸着满山分散逃窜……晚上回家,便免不了一顿训斥,无非是山溪水不宜泡,易得病,甚至溺水。过一二日,又如饥似渴,如法炮制。
那时,溪中有鱼,钓鱼是我们一个不变的玩项。无鱼钩就用大头针一弯,无鱼线就用母亲缝被的白线,到山边砍一支竹杆,串连捆绑而成,就可去钓了。钩上挂上蚯蚓,溪漂用枯枝,往潭中一甩,鱼就抢食,用力一提,鱼便上钩。溪中有一种“柴头鱼”,貌似现在的黑鱼,逢饵必抢,逢钓必有,可那时不知它是何鱼,都不敢吃,钓回即将它切成数段,喂了鸡鸭。如今当我回老家,再寻此鱼,已不见其踪影,深潭也已被卵石埋去,溪水仍潺潺,但已非原源。
老家的山遍布毛竹,一年四季翠绿无比。一阵清风吹过,满山“唰唰”地响,那摇荡的竹海似云海翻腾,如大海波涛。冬末春初,我们跟随大人挖冬笋,这活儿需要经验、技术,否则一无所获。老家的大人都有这绝活,他们一进竹林,抬头一瞧,低头一估,便知哪儿有笋。抡锄几下拨动,一条或几条嫩嫩的、怯怯的小笋便显露出来,挖到笋与竹鞭的连接处,挥锄用劲一切,一条令人怜惜的、令人欲馋的笋儿就“噗通”蹦出泥面。而我们小孩,提着锄头四处找寻,却了无踪迹,偶尔“瞎猫碰到死老鼠”找到一两条,也因站姿不当或切位不准,仅掘出笋顶,一大截白白的、嫩嫩的笋肉留在泥中,被泥一盖,污秽了。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半截笋顶,我就感到心痛心惜。到了清明前后,满山的毛笋便按耐不住,破土、破石而出,远远望去,就象一头头毛绒绒的小动物,立在竹林中,探望着周围的一切;几天不见,就长高一段,直至与老竹并驾,脱去笋壳,舒展竹枝,为竹海添上一簇簇新的翠绿。我时常觉得,老家的小孩就象毛笋,少有施肥,少有照看,但那茁壮的生命,土淹不住,石盖不牢,为一缕希望的阳光,扎根土地,倾力向上,添摹一片绿。
老家的乡亲,一个个很纯朴。一年四季劳作忙碌在田间地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几亩薄地刨出一年的“吃食”,几分山地孕育着一年的“零花”。乡亲待我、待我们全家很友善。记得那一年,我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这对乡亲来说,不亚于古代中状元,他们一个个都为我而高兴,而欢欣。上学临行的时候,他们有的递给我十元,有的送给我二十元,有的拿出家中积存的鸡蛋,送我上路。那情形而今仍历历在目,永相难忘。如今,当我和父母有时回老家时,他们远远就大声问候,晚上,一些老乡就聚在我们家的老房子里,谈天说地,谈古论今,谈人说鬼……久久地、久久地不肯散去。回城时,他们还给我们捎带上农家的土豆、黄豆、笋干等。他们的所言所行,让我深切地感受到,老家是纯朴的!老家富有真情!
如今,我在城中,却常常怀念老家。老家的山、老家的水、老家的乡亲……令人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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