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有的风景是“踏破铁靴无觅处”,有的风景则“得来全不费工夫”。徐岙底村当属后者。车抵泰顺县的筱村镇,不经意间,我们已“滑”到了这个古村落。
徐岙底村,一个很有趣的名字。其中的“岙”字读“ào”,指的是山中深坳处,或者是河湾可泊船处。徐岙底村的“岙”,当指前者。
坐山望溪的徐岙底村就在公路的左侧,村口有标牌指引。我下乡当知青的时候,大队里有张家宅、赵家宅、王家宅等等,这些宅子里的人们其姓氏大都跟“张”、“赵”、“王”相同。我插队的小村庄叫“北侯”,宅子里凡是不姓“侯”的人(包括我),基本是外来户。由此推断,徐岙底村的住户都应该姓“徐”;其实不然,这个村庄里的人大都姓“吴”。
这里有个掌故。据传,宋宣和年间,方腊作乱,徐震(泰顺仙居人)率兵抵抗,不幸牺牲。相传其灵柩扶归乡里,途经玉溪(今徐岙前之溪流)时显灵,天降甘霖,当地因久旱而歉收的田地连年丰收。乡民为纪念他便将其地称为“徐岙”,后又在村中立祠祭祀。徐岙吴氏系新山唐谏议大夫吴畦的后裔,吴畦五世孙吴承褚由库村迁居筱村柏树底,越几世后,承褚后裔吴莱羡徐岙“曲径坦途,引人入胜,崇峦叠嶂……自成幽秀”,于宋端平三年(1236)自柏树底析居徐岙,近八百多年来,吴氏家族“诗书礼相传,簪缨相继,可谓能光其祖、显其宗矣”。——这些都是我从网上看来的。没办法,并非当地人,我只能拾人牙慧了。
交代了徐岙底村名的来历,我们就应该进村看看了。这里是一个开放式的古村落,不需买门票,随便参观即是。它坐落在一个馒头形的小山包上,村子由两条小溪包围着。参观徐岙底村走的是上坡路,坡不陡,但依稀可以感觉徐岙底村乃是就山势而建。
村中,古木参天,山泉潺湲,遍布茂林修竹,给人视觉上、听觉上带来一种野性的愉悦。这里的“野性”,指的是“野趣”,再具体说就是“村野之趣”。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把我们带到村里,两边的民居错落有致,就像散文章句,既有整句,也有散句。农田、菜畦散落其间,又如文章作法,既有描写,又有抒情,形成了“田中有村、村中有田”的山村风貌。
除了三三两两的游客和拍客,村里住民并不多。从我的感觉来看,游客和拍客甚至要超过住民的人数。偶尔看到的原住民,绝大多数是苍颜白发的老叟,或在卵石路上缓行,或斜倚在藤椅上看云舒云卷、日升日落。村里的年轻人大都搬出去了,也或者辞别故土前往大中小城市打工谋生去了,留下的这个村落就交给了安土重迁、与世无争的老人们来看守。
或许由于年久失修,村落里不少老屋已经歪歪扭扭,留下些断垣残壁,长着些藤蔓瓜果。鸡犬之声相闻,方才给这个古村落带来些生动。但说它年久失修,似乎又不全对,偶尔有那么几盏路灯杵在那里,竟然是英伦式的。中国浙南古村落,夹着些英伦范儿,倒也增添了些混搭的趣味。
按网上介绍:“徐岙底村内古民居主要以土木结构建造为主,现有规模宏大、较为完整的古民居3座,依次是门前厝、举人府、文元院;中型规模的古民居有8座,小型的有17座。村内还有忠训郎庙、双井、双心巷、举人巷、文元巷、三拱石桥——永济桥、七齿石碇等人文景观。”我们只是走马观花,从总体上去感受古村落的韵致,来不及对这些景观逐一识别、对号入座了。
一个爬满了藤蔓的竹架引起了我的注意。竹架下悬着一只硕大的冬瓜。瓜的主人大概是怕藤蔓承受不了冬瓜的重量,便在冬瓜的下方用一只破篮筐托举着。不一会儿,主人出来打理这只硕大的冬瓜了。我们打探的结果是,这只硕大的冬瓜是用来留种的。
从另一间老屋中走出一位中学生模样的姑娘,经交谈,我们知道她早已随父母迁出徐岙底村,这次是利用国庆黄金周前来陪她外公、外婆的。
据称,徐岙底村是在浙南民居中保护得最为完好的一个村子,那么,其他保护不够完好的村子又是怎样的呢?走出徐岙底村,不禁有所感慨,中国有太多的这样的古村落,曾经拥有过它们的辉煌,渐渐地,就走完了它的青春,然后走向暮年,走向衰老。
寂灭了,它们还会满血复活吗?
往事越千年。这种落日残阳的感觉,萧瑟秋风的感觉,驴友们喜欢,诗人们喜欢,画家们喜欢,摄影师们喜欢。“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是文人墨客和丹青手们的雅爱。像我,真的很难说清楚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插队的曾经的小村庄,如今已被彻底夷为平地了。那里,将有全新的建筑或园区取而代之。来徐岙底村,除了前来触摸古村落的肌理,听取古村落的诉说,大概还酝酿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藉此凭吊我心中那个曾经涵养我青春,如今已经逝去的插队的小村庄的吧?
来源:新浪微博 作者:海天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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