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叙述者,也是个倾听者。
在他成为一个叙述者之前,他已经作了无数次倾听者,一个欢乐而忧伤的倾听者;或者说,他作了无数个倾听者,无数个欢乐而忧伤的倾听者。
关于这个故事,他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所以,他每次叙述时都是从不同的地方开始的。这一次,他仍然不知该怎样叙述。于是,他就从记忆最深的事件开头,这个开头也是他用得最多的开头。
那时他读小学三年级吧,校园的围墙刚围起来,操场上也竖起了两个篮球架,这两个球架是什么单位捐赠的。但学校买不起篮球,所以球架形同虚设。农村有句俗话,叫:“顽童如山羊,闲时爬山墙。” 但山墙是爬不得的,于是就爬院子里的坟头,爬这些坟就是我们最开心的游戏之一。这些坟是学校附近李姓人家的祖坟,学校修围墙时是准备把它平了的,但遭到李姓后代的反对,学校也无可奈何,因此这几座坟就仍然傲立在校园内。清明的时候,李姓后代就来为坟弄个帽子,帽子由两个土块组成,下面的一块下头大,上面的一块下头小,把两快一摞就像清代官员戴的帽子。每年清明坟头都会被戴上帽子插上几根柳条。
但这些帽子和柳条是放不了几天的。顽皮而无处可玩的学生像冲锋一样冲上去,飞起一脚就把帽子踢滚下来,然后这些坟头就成了顽童们的“擂台”,冲上去的被后来者踢下去,后来者再被后来者踢下去,就这样,在擂台上最久的人就成了英雄。这些坟头被学生们一年到头爬上爬下,到了冬天的时候,连一根枯草都没有,光溜溜的。下了雪后,几个光亮的坟头簇拥在一起,就像几个“袁世凯”和几个“蒋介石”在开会。
那年冬天,特别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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