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观看斗牛，泰顺水牯相斗应是首选。斗牛是泰顺习俗，当地围绕吴伯淋的农家乐已形成“斗牛沙龙”，但筹建正规斗牛场却遭遇“斗牛到底归哪个部门管”的困惑。 引子—— 蓝天白云，秋风飒飒。 农历十月初三，在泰顺县雅阳镇埠下村是个不平凡的日子，这里正在举行斗牛。 斗牛场位于埠下村一个名叫“岭仔伟”的竹林的空地里。一队队看热闹的村民直往竹林而来。 竹林空地显然经过人工处理，四周垒了一人高的土墙，土墙上扎了竹篱笆，惟西边留一小小的缺口，缺口连着一条通道。这是供斗败的水牛逃生用的。 人群就山势围在空地四周。秋风掠过竹林。2000余名观众鸦雀无声—— 山乡角斗 乌黑的水牯A被主人牵进空地，主人卸下牛绳，退出空地。水牯A面对四周的观众，悠然而神气地逛起圈子，它硕大的身躯和漂亮的盘角显露出力量的美。 水牯B出场了：它灰褐色的皮毛，牛眼瞪着，粗壮的脖子向人们显示它是头正“发”的斗牛。水牯B呦呦低鸣着从空地缺口冲进斗牛场。 战争一触即发。 它们并没有立即搏斗。而是在空地内缓缓转了几个圈子。吴伯淋说，它们在寻找最佳进攻机会，两头水牯相遇，必定要决出个雌雄。 水牯B年轻气盛，它在高地势处觑准机会向水牯A发起凌厉的攻势，四角相抵的霎那间，场中爆出一声沉闷的钝响，以命相搏的水牯相斗拉开序幕…… 羊牯相斗以额头相撞，往往头破血流；黄牛相斗凭蛮力相抵。水牯相搏则是力量的角逐和智慧的较量。 水牯A和水牯B以头相抵，并没有施展蛮劲，它们在寻找对方的“软肋”，以期一击制服，稳健的脚牢牢立在空地上。但见水牯B稍一挪身体，四角错开的瞬间，水牯B的利角直拨水牯A的腭下，往上用劲，水牯A连退几步。观众发出一阵惊叹。水牯A输了一招，但它很快稳住阵脚，两牛又呈胶着状态。 水牯相搏是武林内家高手之间的竞技。吴伯淋说。水牯之间比拼的是智慧和力量。 吴伯淋和牛友手持竹顶守在缺口处，一刻也不敢怠懈。吴伯淋说，斗败的水牯将从缺口处逃生，斗胜的水牯将会乘胜追击，他们就用竹顶阻止它。而水牯是很绅士的，你稍一阻挡，它便会见好就收。 场中水牯激战犹酣。观众席上喝彩声不绝。大约战了半个小时，水牯A败相渐露。只见它卖了一个破绽，觑准时机转身落荒而逃。 斗牛结束。 年少的梦 今年65岁的吴伯淋一点也不显老。手持竹顶站在斗牛场缺口处，俨然就是一位小伙子。 组织斗牛可以说是我晚年的最大爱好。吴伯淋笑着说。 泰顺县向来有斗牛的习俗。据吴伯淋了解，民国时期，泰顺县就在重大节日举行斗牛，大户人家之间斗牛下赌注，令周边村民一饱眼福。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以来，泰顺县罕见斗牛。牛是农家宝贝，谁还愿意将自家的水牯拉去相斗呢？吴伯淋说。 吴伯淋说起一件令他终生难忘的童年往事：他15岁那年，他的生产队里有一头大水牯，这头大水牯由他家饲养，吴伯淋自然就成了专职牧童。吴伯淋每天与水牯为伴。这头水牯很有灵性。放牧时，吴伯淋就在山上干燥处躺着休息，晚霞漫天时，水牯就准时来到吴伯淋歇息处，一人一牛踏着晚霞回家。 那天傍晚，一点儿征兆也没有，吴伯淋的大水牯在一个山凹里与一头路过的大水牯发生了惨烈的遭遇战。这一战直战到月上中天，两头水牯可谓棋逢对手。村里人举着火把观战。生产队长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就要夏播了，水牯伤掉怎生是好？人们无法令两头水牯休战。足足斗了四个多小时，客牛才败走山坡。吴伯淋的水牯却也是伤痕累累。 第三天下午，吴伯淋照例去放牛。他到牛栏前一看，顿时傻眼了：牛栏里大水牯不见了，代之的是一头母水牛。原来，生产队考虑到水牯正“发”，只寻思相斗，不利耕作，就与牛伢郎换来一头母水牛。 吴伯淋一想起那头与他相伴相随了好几年时间的大水牯就闷闷不乐。 我们生产队后来就再也没有饲养水牯了。吴伯淋说，每每看到别人神气地赶着大水牯从他的面前经过，便羡慕不已。 大人们考虑的是实用，我们小孩子则喜欢热闹和刺激。吴伯淋说。那晚，我就站在自己的水牯的不远处，为它呐喊助威。在它战胜对手发出胜利者的呦呦低鸣时，我内心的快乐难以言表，然而，它的胜利竟然是昙花一现。 20年前，水牯相斗在泰顺县又悄悄盛行起来。当时已不愁衣食的吴伯淋立马加入饲养斗牛的行列。 我现在饲养着3头纯粹的斗牛，绝不从事耕作，这3头斗牛雇他人饲养。吴伯淋说。现在雅阳镇有斗牛23头，加上周边的泗溪镇和仕阳镇，斗牛总数不下50头。随时可以组织10组斗牛。 千里相牛 饲养斗牛，组织斗牛，其乐无穷。吴伯淋说。牛的拼搏精神令人赞叹，那绝处逢生的转折不是给我们最好的启示吗？人们只要有遇挫折不气馁的信心有什么事办不成？ 我饲养斗牛真的不单纯是娱乐，我要感受这种斗牛精神。吴伯淋说。 吴伯淋四处搜罗品相好的斗牛。他与泰顺县、福鼎县等地的牛伢郎长期联络，有好斗牛的信息，就放下手头活前去洽谈。 他远至湖南长沙、安徽蚌埠等地相过斗牛，他也成为半个相斗牛专家。 好的斗牛有天生的潜质，要有一对小角度质厚的盘角，这是先决条件，身架大小并不讲究，却一定要长得紧凑，无赘肉，腿肌腱要发达，脚盘要稳健。这些要素都具备后，就可以训练斗牛了。训练斗牛要循序渐进，首先要训练它的胆魄，牛惧红色，就故意用红色来挑逗它，待它对红绢类织品不屑一顾时，它的胆魄也算练成了，其次要训练它的体能，平时要经常在山岭上遛牛，再次是给斗牛补食，强制喂它肥猪肉和黄酒等，让它不再是单纯的食草动物，增加它的野性。最好的斗牛是会挖眼睛的水牯，这种水牯智商最高。 吴伯淋说起“牛经”一套一套的。他说，我不是牛专家，但对斗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眼定乾坤。 他的3头斗牛年龄分三个段：最老的8个牙，是成熟的斗牛，就是刚才斗败的水牯A；其次是头4个牙的，刚“发”，好战但经验不足，我会考虑选择一头与它均势力敌的对手较量一下，培养成一头成熟的斗牛，第三头还只2个牙，正处于发育期。 吴伯淋的三头斗牛形成三个梯队的态势，可见他的老谋深算。 饲养斗牛的，他们互相之间称“牛友”。吴伯淋开了一家农家乐。牛友们隔三岔五地到他的农家乐小聚，聊聊牛经，互通有关斗牛的信息。这个“斗牛沙龙”形成已有好长时间。 最新尴尬 原先斗牛没有固定的场地，牛主人相约斗牛，便选择较为开阔地带对人安全无威胁的空地进行。5年前，吴伯淋在“岭仔伟”的竹林间的一处空地里修筑了一个简易的斗牛场，于是，泰顺斗牛大多在这个斗牛场里举行。 他们设定了一个斗牛规矩，每年的4月至7月不举行斗牛。 两头水牯之间一生一般只能相斗一场，分出胜负后，落败者不敢再迎战胜利者。吴伯淋说。于是，我们就将参加斗牛的水牯进行编号，采取轮流淘汰赛，因此，斗牛便会出现许多有趣的现象：A不敌B，B不敌C，而C又不敌A，就如中国女排不敌日本女排，日本女排不敌美国女排，而美国女排又不敌中国女排。 斗牛场地固定后，吴伯淋他们决定有偿观斗牛。 组织大型斗牛活动时，他们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将广告张贴到福建宁德地区和附近的庆元、龙泉等地。雅阳镇过节似的迎来游客。 吴伯淋说，大型斗牛活动一般连续进行3到5天时间，雅阳及周边的几十头斗牛都要粉墨登场，斗牛场周围真的人山人海，观众最多时达到每场4000人，门票收入也颇为可观。 泰顺斗牛在周边地区有了很高的知名度。 斗牛作为民俗活动被人们所接受。 吴伯淋说，今年正月，乐清北白象镇一个村派人到泰顺租牛到乐清举行斗牛活动，由于运输及安全问题等因素，最终没有成行。不过，这是一个全新的信息，斗牛还蕴藏着商机，斗牛还可以做成一个事业。 吴伯淋想建一个规模较大的斗牛场，在项目立项时，遭遇尴尬，斗牛到底归哪个部门管理？他找了体育部门、文化部门和农业部门，可是斗牛与这些部门都沾边又不沾边。 如果这个项目批准了，我们便可以放心地从事商业活动。吴伯淋说。 不过，没有批准之前，斗牛活动还在继续，这富有刺激性的娱乐活动能充实山区人的生活。 你要观看斗牛，泰顺水牯相斗应是首选。温州晚报 记者 徐贤林/文 摄  该贴已经同步到 大笨钟的微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