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突然间安静下来。发不出声音,只剩下被定格了的画面。像黑白照片。没有一张曝光过度。
一个住寝室。清晨到黄昏。白天到黑夜。热爱夜的美,常常燃了烛做香薰。诡异的香在黑暗里四处弥散,四处逃窜。坐在窗台上看着天空的颜色慢慢变化,一直到微微泛白。
我跟那个爱我,我也爱他的男人说,我开始需要一个人的生活。以前是喜爱,现在是需要。所以我离开他。偶尔,他会在深夜打来电话。这么静的夜。我握着听筒呓语般讲着讲着就睡着了。
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隔着一条小路的职院操场常常很闹。隔壁或者对面寝室的女人们大声关门,大声嬉笑,大声唱歌,大声聊八卦新闻,轻易地培养着对别人的鄙夷。我关着门写一些字。屋子里摆放的绒布动物,个个笑得恬静而暧昧。
并不是格格不入,只是不愿意靠得太近。所以偶尔她们冲进我的房门天南地北拉开帷幕的时候,我会给她们冲速溶咖啡,自己喝白开水。
窗台上有一盆绿色植物,阳光下泛着墨绿的光,恍惚而灵动。是芦荟。心情开阔的时候会摘来一片叶子洗脸。既然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满足自己,便不去闲置浪费。蓝的窗帘挂下来,没有人知道我的屋子里有一盆芦荟。那些买资生堂护肤的女人们。
很多感觉的美妙就在于它只存在你的心中。别人不为所知无从得知。你也无须同他人分享。
下雨的时候,音乐都是潮湿的。雨大颗大颗打在铝合金的窗户上,像一张面目模糊的脸。雨水急促下坠的轨迹拼凑出丰富的表情。幸福而哀伤。
学校周边很美。因为是未完工的大学城,干净明亮。极宽的路,极少的人和车辆。有田野,草在疯长。小溪流悠悠地绕过来,杨柳依依,烟柳画桥。这样的冬季。傍晚时分路灯齐刷刷亮起来,隔在路灯当中的树还没有长成,灰的树干,告诉我们它的姿态。
有一段未建成的高速桥,婉转地指着灰蒙蒙的天空。这是我交给老师的摄影作业。
有阳光的午后一个人爬上这段高架上,坐在上面读童话。阳光温柔地催人入眠。不远处已经使用的高速公路,总有车急急掠过。我穿过田野,越过铁栅栏爬上去,站在路中央的黄线上。耳边一直有车,一直有风。一直有呼喊不出的快乐。
然后是大片大片的桔园,这个季节里挂了满树的希望,金灿灿地在太阳底下招摇,像是举行一场盛会。而我是唯一的宾客。从红通通的杨梅到黄澄澄的桔子,这个小镇真似一个童话。铺天盖地的收获。
一直在拍照。山水,夕阳。即开型彩票摊点前的人群。捡拾废弃彩票的老人或者小孩,蜷缩在角落里寻找着满满一麻袋的希望。身后是富丽堂皇流光溢彩的王朝大酒店。
拣了小雨的日子,一个人坐八个小时的火车去杭州。臻总说杭州似男花旦,阴阳怪气,不似苏州古老秀气地那样彻底。但我还是喜欢。因为有人和情感融在里面。拍西湖的残藕。除去“留得残荷听雨声”,觉得“红藕香残玉簟秋”也很贴切。
便又另外想起一句诗来,“妾心藕中丝,虽断犹连牵”。
杭州这样美,却不是落脚的地方。总是在行走,最后还是回到出发的地点。
到时不愿人来接,走时也不愿谁来送。只是喜欢一个人的自由,是怎样也寻不到的轻松惬意。用一秒钟的时间想到要离开,一分钟就收拾好随身物品,一个小时后便在火车上。于是能够大口大口得呼吸。
便又找了一天去青田。短途火车的快乐在于你不愿它结束。因为知道短暂,所以静心享受于车窗边的快乐。盼着延续,它却嘎然而止。
爱上火车是无法抗拒的事情。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离我如此遥远,又这样靠近。每一个站台,总是有人相遇有人分离,因为风景从来不停止变换。
青蛙从武义回来,给我带了个奇丑的葫芦和竹蜻蜓。能带我飞翔的竹蜻蜓。多啦A梦的竹蜻蜓。青蛙是我在这里唯一安静的友谊。自闭而丰富的男生。我们有时候不停地讲话,却两个月的暑假不曾联系。我们常常坐火车到遥远的地方,常常就在学校附近拍照,但我们从来不一起。青蛙一个人去北京去江西去陕西。我们总是独行。因为我们同样需要杜绝语言,需要畅快的呼吸。
像是这个冬季。阳光常常安静地走进来,在光洁的瓷砖地板上跳舞。阳光晒不到的另一半地板,我铺了厚厚的绒布,我光着脚坐在上面,靠在角落里,也不觉得冷。
温暖我的当然还有满满一屋子的温存旧物,走到哪里也不愿意舍弃。时间流过去,故事流过去,繁杂的枝枝节节被遗弃,但总有一些东西留下来,时时看到,时时想起,时时温暖谁的心。
CD唱机一直在转。最近在听汪峰的《回忆之前,忘记之后》。以及杨乃文的《祝我幸福》。相框从柜子上一直铺到地上。
开始爱穿白色。那个谁站在我面前说,你是白颜色。这句话杀得我措手不及。天崩地裂。我溃不成军。冲到门前,按下反锁,才松口气。
白色最易搭配于是最孤独。白色的孤独没有声音。安妮说,喜欢穿白色的女人,是自信的。
自信的女人,会用孤独纯净自己。
有些人说,你竟这样不食人间烟火。
便浅浅地笑开了。不食人间烟火怎么活得到今天。
谁不是在尘土中摸爬滚打灰头土脸。再一脸骄傲。
最多,我只能算是在烟火中给自己辟一条有尽头的路罢了。
这是2002年冬天。我的生活。
还有这是我2002年冬天上的论坛,http://www.taishunren.com/bbsxp/forumdisplay.asp?forumid=26
这不算广告吧。呵呵。手下留情。
[em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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