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归处是故乡 ——山城清风黄桥忆事（二）

大笨钟

     横路村有两条横路，山腰那条经小燕通往县城，稍低那条经芦西通往景宁。与此对应，上村称处基，下村称下处。
      处基的原意是指宅基地。处基的“处”，通常写作“厝”。“厝”在《说文》中不具有房屋的意思，通“错”，指错杂，或指殡葬。房屋意思的“厝”，作为方言，出现在巜广韻》中，是在清朝了。我不是普通人，心想既然是方言，同音就成，于是便写作“处”，这顺便解决了生人与死人争房子的问题，其功亦莫言不大矣！事实上，肇基择处地，岂不让人更肃然吗？某日在邵逸夫医院病房里，寂寞难耐，便将有直系血亲、旁系血亲及姻亲的小辈们建了个微信群，群名“处基社员”，于是便飘飘然，自以为是伟大发明了。
     处基通往下处自下而上是全然徒峭的石筑台阶小道，小道的尽头便是我家的木屋。快到木屋时，不远处，东、西两侧分别是残败的宅基地。中间故道边，有株已近百岁的相思树，依然枝繁叶茂，只是显然遭受过雷电的闪击，树顶被劈断了，只是依靠旁枝汲取日月之精华，它的根部发达，像是人的脉络，深深的扎在泥土里，通向四方。相思树长得极有趣，先是平的往前长，约一米后折而向上，如果不是无情的雷电，可能擎天而上了。前面不远处，有颗只有20多岁的小相思树，许是心痛老树，亦或许是青春年少，心有涟渏，那莹莹相思豆挂满整枝，羞涩的伫立着。相思树旁边，有一颗栗子树，树上挂满了长刺的板栗。

     相思树西侧，隐约可见断墙残垣，这便是横路村最古老的民居故址了。依稀可见防阻流向村前深坑庵溪的处基坑段防洪堤，事实上，深坑庵溪汇入梧溪后进入三插溪，是飞云江的源头，故处基坑是飞云江源头之源头。故址北向是长三十多米的石砌挡土墙。墙之上，是一排排列有序的桃树，每年三月，花儿盛开，盈盈春意扑面而来，又愉悦了多少心情。据《叶氏家谱》记载，这故址旧主人亦姓吴，名不详，猴年马月来此亦不详，当然因何到此肇基更不详。晓事时起，这便是我家菜园了，许是伯父在耕种的。前几年据父亲的考证，这吴姓人家在明朝之前就到这里了，因为他看过这户人家某人的金瓶罐（收敛死尸骨头的坛子），比村里后来人使用的金瓶罐要小得多，而据《寿宁县志》记载：明朝之前的人死了是火化的，所用金瓶罐便小，清朝之后的人死了是不火化的，所用金瓶罐便大。似乎也言之凿凿。只是可惜了这户人家无迹可觅，他们不会无端消失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一定是另寻风水宝地了。事实上，这故址才是处基称呼的最早来源。

      相思树东侧，亦是吴氏故居旧址，是我族渊源。这故居的建与毁只是百年间的事，其中浓宿的是普通百姓在沧桑岁月里血与汗，光荣与梦想；记载的是一页页耕与读，艰辛与收获不成比例的沉重负荷；更有世道不平，天道不公的悲愤。
    横路忆，最忆是处基。

文：山城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