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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2-25
千年廊桥,保护是一大课题,修复和重建更是一项让今人无计可为的难题。谁来继续廊桥新梦?
浙南山区的廊桥技艺还能够流传下来吗?
在泰顺的廊桥中,坑口桥并不算有名,它既没有北涧桥那样气势雄浑,也没有三条桥那样地理优越。若论资排辈,它很“年轻”,年轻到我们还可以找到造它的师傅。他叫董直机,今年80岁了,是泰顺境内发现的惟一一位能建造木拱廊桥的民间匠人。和董师傅握手的时候,记者感觉那是一双粗糙而略微颤抖的手,全部的技艺便在这双独一无二的手里了。
绳墨“风水桥”
“身体要命的毛病没有,只是有点小毛病。”带着乡音,董师傅笑语。
三十多岁的时候,董直机师傅亲手建造起一座石拱木廊桥——坑口桥,这是他这一生至今造的第一座廊桥,也是惟一的一座。在桥的一条大梁上,至今还留有清晰的“绳墨董直机司斧”的字样。董师傅解释说“绳墨”一词便是设计的意思。“这座桥的石拱很特别,叫满天星,筑石拱的材料都取自桥下溪中的溪石。”顺着董师傅的手势,我们看到了桥面和桥身上那一块块圆润而别致的溪石。
造坑口桥并非为解决交通,纯粹是乡里为风水故。所以造桥款项集乡里十几个村之力筹集,但最后因资金紧缺,连立捐款碑的惯例也省了,只能把捐助人的名字直接记在梁柱和廊棚壁上。
我们十分惊奇地发现在一根梁上挂着两把木锤和一根类似树枝的东西。“那是桥的栋梁,这栋梁砍下来后就不能着地,而且还要找人丁兴旺的家族中的男子来抬。”董师傅的话让我们明白了栋梁在村民心中所承载的神圣。那木锤和树枝呢?“木锤是上梁时候用的。那不是树枝,而是这栋梁当时的枝头。”董师傅说栋梁上本来还挂着金、银、铜、铁、锡以及八宝等表示吉祥的东西,但时间一长就掉了。“上梁的时候还要喊吉祥话,要有猪头、菜蔬、红布、红包。喝上梁酒那天还要把我送到家。”董师傅飞扬的神色,好像他又回到记忆中火红的那天。
对这座桥,董师傅还留有许多遗憾。他拍了拍桥柱说当时木头很贵,只好用了松木,本来该用金杉木的。走出廊棚,他又指着别致的三重檐的桥顶说这是自己受了一张图纸的启发,本来还要造檐角,但要多花四百多元,只好罢了。
廊桥匠人的“廊桥新梦”
作为泰顺境内惟一一位能建造木拱廊桥的健在民间匠人,老人一直守望着自己建造的廊桥。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心愿——能在有生之年再造一座廊桥!他说只是想借此留下自己造桥的手艺。当年他通过偷看别人造桥再自己琢磨学会了这门手艺,他并没有传给儿子,而是另带了两个徒弟,“造廊桥是要有悟性的”。“我不造,还不知道别人造不造得起来?”这话多少有点遗憾的意味。
这两年,董师傅一直在为实现这个心愿忙碌着。为此他自己画了一张桥梁设计图,并按1∶20的比例做了一座木廊桥模型,他说这便是计划修造的廊桥。董师傅说这座桥的木拱将采用“三节木苗(“木苗”字据董师傅说是由鲁班造的,为建筑术语)和五节木苗结合的构造方式”,他相信这样的木拱结构能让桥身更稳。模型四边的四根木柱是“将军柱”,它们连着桥面的柱子,有将军柱靠着,整座桥就不会斜了。随后他又指着一处说:“这叫剪刀撑。”看上去剪刀撑如一个巨大的乘号,它位于两边桥拱的内侧,想来是为了加固桥拱。
说着说着,董师傅一下坐到了模型上,我们不免发出一声惊呼,生怕模型被压坏了。董师傅却怡然自得,说“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没问题”,这让我们亲眼目睹了廊桥的承受力。董师傅说廊桥的设计是很巧妙的,所有的接头都是越压越紧,这是让很多建筑专家都叹为观止的。廊桥能历经风雨而保存至今,自有它结构上的原因。
和董师傅吃饭时看见他的手经常在颤抖,我们不由得担心他是否真能再造桥。可是当他拿起握着铁锤和锯子时,那手便如磐石般坚定。
我们随着董师傅来到他将要建新桥的地方,这是千年古驿道的出口,夕阳下溪水成了金色,两边的青山也更见风致。新桥预算要花五十多万元,董师傅说有经济能力的时候就开工。老师傅望着这片熟悉的水土——无言,有心。
本文摘自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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